我喜歡生菜沙拉,有實際的考量。總是一定要吃蔬菜嘛!而為了讓孩子可以自己解決午餐,三明治最簡單,而三明治總要點生菜葉子。每次生菜葉子單做三明治都用不完丟掉,直到我在Costco發現一種一盒六顆的各色生菜,綠的,紫的,葉子開叉的,整片的相間,大概可以保存一週,就正好可以滿足三明治的需求,又將剩餘的做生菜沙拉。一盒四塊多錢,可以做幾大盆的色彩豐富的沙拉,很划算。
既然沙拉有策略性地位,就得研究怎麼弄才好吃。自己胡搞,倒也悟出一些大原則。我喜歡處理沙拉的過程。有一步很重要,就是洗乾淨後一定要想辦法瀝乾。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用那種會轉圈圈的籃子,用離心力將水分甩出去。能冰鎮一下更好。我尤其喜歡的是下一步。要瀝乾就是不要讓葉子被泡爛,同理,葉子要用手撕開,才能沿著細胞壁分開,減少細胞的損壞而滲出水份。撕開菜葉是一件神聖的儀式。新鮮葉子一掰柄就清脆地彈斷開,接下來葉子就發出有如裂帛般聲響,而手指可以感受到那微微的震動,來自於葉子的彈性。生命從我的耳目肌膚來擁抱我。單單這個過程,我就再怎麼困難絕對不會考慮輕生。
生菜備好了,先上橄欖油。原因是橄欖油形成一層保護膜,抵擋水分滲入。我喜歡在超大號的鋼碗中,用鑷子拌勻。好的沙拉要面面俱到地沾上醬,夠味,但碗壁碗底要是乾的。我喜歡用Balsamic醋,再加上糖,好抵消生菜些許的苦味,再隨興加些佐料。反正原則是要拌勻而且沒有水分殘留。如果要加cheese,最好留給吃的人自己top在上面,免得拌起來糊里糊塗,未必合每一個人口味。當然,Ceasar沙拉是例外。我也試過加上烤香了的大蒜粉,或者少許肉桂,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其樂融融,但我知道這慷慨地裂開給我生命的喜悅的生菜,是大量生產的產物,氮磷鉀堆出的空架子,搞不好還有什麼殘留殺蟲劑。我也知道有一個架子上擺著所謂的有機蔬菜。我知道那才有營養,含有自然土壤的微量原素。也許我的身體,或孩子的身體,就在這臨界點上,差這一點,癌細胞就佔下了橋頭堡。我知道如果我們一直吃的是有機食品,妻現在或許還在人間。
可我無法接受所謂的自然食品,是人在集體的物質貪欲下被迫與自然隔絕,再由那些少數有裕餘的人享受格外昂貴的自然。如果我的墨西哥朋友吃不起有機食品,我就不吃。我寧願少活幾年,也要和大眾站在一塊。畢竟人生的品質和長度無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