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篇說猶太人像是會輕功,如同違反地心引力一樣地該被同化而不被同化。這輕功的比方又讓我想起腦海中一幅圖畫。猶太人的一神論的獨特性,就好像站在一個陡峭的山嶺的陵線上如同走鋼索一般。山嶺的兩側,一面是所謂的泛神論(pantheism),而另一面是所謂的二元論(dualism)。人類追尋宇宙的奧秘,想要為自己存在的目地找答案,古往今來多少偉大的思想,但最終不是落到泛神論就是落到二元論上。就好像沒有人可以走在這陵線上。只有猶太人是例外。究竟玄機在哪裡?試各舉一個最偉大的例子來說明。我想以張載的《西銘》說明泛,泛神論,再以柏拉圖來說明二元論。
張載絕不是一個特例。中國人實在應該感到很驕傲,有一票古代的思想家。而北宋張載的思想,也是繼承這些前人的一貫的思想。,《西銘》這幾句開頭語很可以做為代表。
「乾稱父,坤稱母;予茲藐焉,乃混然中處。故天地之塞,吾其體;天地之帥,吾其性。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。」
《白話文意:天地之道,是人類和萬物的根源,如父母一般,而這道並不虛無縹緲,也離我們不遠,可以說就在我們心中。因此這天地之道的重要根據地就是我們人類,而人性就是這天地之道的統攝性的彰顯。因此,只要有人性的,就如同是我的同胞兄弟一樣,而萬物和我們的關係也因此有意義。》
這裡可一清楚看到,天地孕育人類和萬物,而天地之道是一切所本,卻又在一切之中。這就是比較接近泛神論的說法。雖然沒有提到神這個字眼,但那天地之道的存在(being),和所謂的神的屬性是一樣的。泛神論的特徵就是認為自然就是神,而萬物都有神性。當然,中國人談這事比較側重在人與人,人與萬物的關係, 並不太計較嚴謹的邏輯辨證,但這種把人類視為手足,以有情的眼光看萬物的胸懷,實令人嚮往。
「大君者,吾父母宗子;其大臣,宗子之家相也。尊高年,所以長其長;慈孤弱,所以幼〈吾〉幼。聖其合德,賢其秀也。凡天下疲癃殘疾、惸獨鰥寡,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。」
《白話文意:國君,如同這“父母”(天地之道)的長子;大臣,就好像是這父母家的大管家;
我們敬愛自家的長輩,慈愛自家弱小無助的,同樣的,在這個大家庭下,我們照樣對待別人的長輩和弱小者。要真正完全做到這樣,就是聖人,無法完全做到,但也做得不錯的,就是賢者。看天下那些老的,病的,殘的,以及家破人亡無依靠的困苦者,都如同我的兄弟在顛沛流離一般。》
前段是通過對人性的自省,看人和宇宙萬物的關係,這段是以人最直接的情感關係往外推。之所以可以往外推就是依據我們都是天地這父母所孕育的同胞。這個境界是很理想,如果仔細比較,和基督教的理想好像沒有什麼差別。問題是,如何實踐,或可不可能實踐?從人類歷史來看,答案已經很明顯。泛神論的最大問題是,如過萬物都有神,邪惡從哪裡跑出來的?像這裡說人性是一切所本,是天地之道的彰顯,那人的惡從哪裡出來的?只要這個問題沒有解答,這偉大的思想就會慢慢成為口號,甚至被動手腳變成統治者思想控制的工具。中國人就醬在這原本很偉大的思想裡。
柏拉圖就沒這麼天真。他很清楚有關邪惡的問題一定要解決,不能那麼詩意或一廂情願。他也有一個理想社會的藍圖。在他的《共和國》(或譯為《理想國》)裡,特別講究正義的維持。但他所依據的是把人的存在一分為二,一部分是屬肉體的,而一部分是屬心靈的。而他認為只有屬心靈的部分具有真善美,而屬肉體的部分是惡的來源。理想的社會就是讓人屬心靈的 部分駕馭屬肉題的部分。這種想法的弊端是讓人很容易產生輕看物質或者厭世的想法,甚至走上縱慾的極端(道德只在心中,和肉體如何放縱無關)。
如果仔細考察基督教歷史中的各種異端,可以發現都是泛神論或二元論換湯不換藥的顯現。初代教會最顯著的諾斯底主義(Gnostism)就源自二元論,而泛神論普遍則出現在近代甚至現今的許多基督教的教導中。可見人只要自己亂想,就無法站在那個險峻的山嶺的陵線上。
那為什麼猶太人可以輕盈的站在這陵線上呢?他們的一神論,是以神的外在性超越了這兩種人自己想出來的偉大思想。神是創造者,而他與受造物有根本的不同。受造物要弄混了,把屬於受造物的東西拿來當神拜(泛神論),就是最典型的偶像崇拜。另一方面,神造的一切都是好的(創世紀第一章),這當然也包括物質和肉體。因此,猶太人很自然的就對泛神論和二元論都免疫。這在歷史上找不到第二個。你說這是不是神特別寄託給他們的啟示?
哈,我最近剛好也寫了猶太人一神論這個題材:保羅得到的獨特啓示。
ReplyDelete挺有默契的!
ReplyDelete對了,看到你的畢業照。恭喜你。